转载：用友造富神话还是洗脑推销

2010-03-03 10:55:09 来源：中顾法律网

一个 “商铺”，每个几万元，为何能在上百个城市同步开展一模一样的营销活动?

全国各地成千上万小老板在参加会议过程中，为何现场POS机刷卡不惜数万元豪赌“移动商铺”?

国家发改委、工信部、科技部、商务部等国家部委是否如宣传中所言，为“商铺”的指导机构?花几万元购买一个移动“商铺”，是否就能成就“造富神话”?

2010年1月以来，来自深圳、宁波、福州、杭州、南京、上海等全国三十多个城市的三百多位读者向黄枪投诉：用友移动商街的代理商打着发改委等国家部委的旗号，利用人们对3G了解不深的情况，偷换概念，进行传销式洗脑，设计诱人巨资购买用友移动商街的实名“商铺”，涉及金额从2000元到20多万元不等，而一旦用户发现代理商在营销手段中刻意隐瞒产品信息，并要求退款时，代理商又尽其所能躲避、推诿……

在接到众多读者发来的视频、音频、收据等相关证据和资料后，黄枪对用友移动商街进行了深入调查……

黄枪：

你好!

2009年7月上旬，我接到一个声称是浙江省人民大会堂的人员的电话，声称省政府为了振兴产业经济的举办中小企业高峰论坛，特举办“振兴产业经济——十大行业共推移动电子商务”，特邀参加在省人民大会堂举办的“中国3G产业经济高峰会”，并给我传真了一份邀请函发送了一条短信，表示邀请我免费出席中国3G产业经济高峰会议(赠价值1280元门票)。

每天频繁的邀请，加之也误以为是国家部委开展的一场行业性活动，于是确认参加7月11日的会议。当日，我准时到达省人民大会堂，难得一见的壮观场面让我对这次会议充满了期待——会场外两排足有十米长的队伍，女员工20多人一色的红丝绸旗袍如一条龙，男员工20多人个个西装革履，阵势极为浩大。

进入会场，发现尽管已经超过通知的会议时间10来分钟，尽管外面排队等待，其实场内与会人员空空荡荡，为什么会长时间排队入场?纳闷!

进入会场落座。拿起主办方发放的资料，居然并无任何政府的信息，原来这个活动与政府毫无关系!再细看，活动主办方是用友移动，简单几页宣传资料全是所谓的名人对移动商街的溢美之词。

终于要开始了，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宣布会议开始，并向xxx、xxx……嘉宾的到会表示感谢，但并无任何嘉宾站立致意(严格说是没见任何相关人士的身影)。同时要求大家关掉手机，不准拍照。

在主持人的隆重介绍下，主讲人“电子商务专家”——XXX，在罗列了一堆头衔和闪光资历的PPT介绍中登场。 专家滔滔不绝、旁征博引，先是介绍了电子商务发展史、阿里巴巴等互联网企业的发迹史，然后步入正题，讲述由用友软件投入巨资研发、国家各大部委支持的移动商街项目，强调如何如何的具有投资价值，鼓吹这个是具有唯一性的紧缺资源。“移动实名具有全球唯一性，一旦被注册，则不能被别人再注册和使用。”

专家再三强调说，在未来3G手机中，拥有“用友移动”的客户，在全国范围内，搜索自己购买的“网络实名”，自己相关的信息会排在搜索的首页，且一旦购买其推出的“网络实名”，就可以在网上向全国各地的客户招商，升值空间无限。专家举了一个例子，说有人花几万元抢先注册了“本田汽车”这个手机域名，最后丰田汽车不得不花了300万元将这个“本田汽车”的实名买回。

在一阵阵吹嘘和洗脑式的推销攻势下，加上现场刻意营造出的抢购气氛，让与会者都有了一种购买的冲动。会场组织者根本不给客户冷静和考虑的时间，一味地抓住客户不放，穷追猛打。现场连刷卡机都准备好了，一旦到会者有购买意向，就带入体验室，“一对一”式的极力促成购买，一个人谈不下就马上有新的人过来，一般的业务谈不下就会让资深的来。

我也在他们的洗脑下，出于保护自己的行业关键词，一时冲动购买了他们的两个关键词(手机域名)，按照10年，付了3万元的服务费。回来一了解，才知道事实和用友移动说的完全不一样!这个商街只是一个用友移动普通的网页，不具备任何的唯一性，只是一个没什么价值的网页而已!

我接下来想找他们退款。我去他们公司的另一个会议现场，场面和我第一次见到的一样， 我把我的想法和当时的负责人说了，他说他们从来没有退款的先例，合同已经上报用友集团，无法撤销。后来他答应退款28500元，扣我1500元的税费，让我先回去，就此再也没有下文，最后连公司都找不到了。后来我打北京电话，用友移动是这样说的，他们相当于厂家，把货批发给代理商，具体情况要我和代理商协商解决……

马小姐

2010年2月4日

黄枪调查>>

波及全国的“卖词”大会

摆在黄枪案头的，是数百位用友移动商街用户投诉的材料。让黄枪惊讶的是，数百位投诉者描述的过程，竟和马小姐描述的情形惊人相似。

林利清:福建龙岩人，当地某宾馆一推拿师。2010年1月16日，用给儿子上大学的8万元积蓄购买了“中国商品交易城、网上书店、保健滋补品、保健养生网”四个“商铺”……

陈梅：贵州瓮安人，经营一家保健品公司，花4万元购买了“中国折扣服装、香奈儿集团”两个“商铺”……

屠小姐：浙江宁波人，花19.2万元购买了三个移动“实名”，大半年过后，赚钱的影子都没有看到……

“什么3G高峰论坛、十大振兴产业经济计划，这些都是扯淡，其实也就是一个用友移动商街的‘卖词’大会。”陈霞说。2009年7月，她花2万元购买了移动商街“上海欢乐谷”的20年使用权限。在她参加的那场号称在全国100个城市、上海13个区、25家酒店同步举行的大会中，抢占财富的紧张感随处可见——一个人手持锤子，一边敲一边不停地叫：“xx域名卖掉了啊!”

黄枪调查得知，购买域名字数越少价格越高，使用期限越长价格越高：一档资源词是2到3个字，价格6.4万元，4个字为二档，4万元，三档为5个字及以上，2万元，每档使用注册年限均为20年，最便宜的按5年租用。

事实上，几乎所有的投诉人都反映，主办方为了诱人购买移动商街实名可谓“煞费苦心”，通过各种方式来造势以达到消除人们疑惑的目的，甚至上厕所，都会有人跟踪同行。

南京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负责人卜先生在参加了多场会议后，总结出了这套营销规律：第一，选择当地城市的星级酒店、知名会场召开会议，营造氛围、戒备森严，跟随到会人员;第二，播放企业家讲话录像，及剪辑政府领导讲话，混淆视听;第三，专家生搬硬套各种事例，虚构、夸大“商铺”投资品种、途径、价值，进行各种鼓动、蛊惑等互动“洗脑式”营销;第四;专家和工作人员分批对参加人员死缠烂打，极尽手段劝说催促订合同，交定金，同时连刷卡机也搬到现场。最后，一旦购买，不准后悔，寻找各种理由推托退款。

移动“商铺”现在不如一张白纸?

事实上，对一些普通读者而言，“用友移动商街”，这是一个陌生而又有些神秘的名字。知情人士胡先生表示，用友“移动商街”和此前流行的3721网络实名相似，主要为入驻商家提供“商铺”与移动实名等应用服务，只不过前者是在手机互联网，后者是在互联网。

来自用友移动商街官方网站的消息显示，北京用友移动商务科技有限公司(简称“用友移动”)是用友集团旗下的核心企业，也是用友挺进移动互联网产业的重要战略部署，承担着战略培植移动商务业务的重任。

按照用友移动的说法，用友移动商街是用友集团开发的一个国内最大的手机商务平台。在用友移动商街网上，“移动商街”的简介是“一个基于移动互联网，聚焦消费者与商家的虚拟商业中心，是数以亿计的手机注册用户和上百万提供服务的商家的汇聚之地”。其商机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：一、个人开店，二、抢先占位，三、商铺出租，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可以赚上一桶金。

代理商在推销过程中，往往再三强调“移动实名”具有唯一性、稀缺性、增值性和开放性等特点。“可以把实名卖回给企业，也可以租给企业，或是自己开店使用。”南京一家代理公司工作人员解释，如果自己拿来做店铺名，不管卖什么东西都可以。

在出租环节，推销者往往以知名企业巨资回购域名为例，来“证明”移动实名升值空间难以估算，极具投资价值。据黄枪了解，各地会议被举得最多的一个例子是：有人花几万元抢注了“本田汽车”实名后，在“本田汽车”的网页里添加有关本田汽车的负面信息，本田公司最后不得不花费300万元将这个“本田汽车”的实名买回。

“本田汽车”企业办公室对黄枪表示，对此事并不知情。而黄枪搜索用友移动商街网站，却没有符合“本田汽车”的相关搜索。

花8万元购买4个移动实名的林利清表示，最重要的是营销中过程中的隐瞒手段，尽管专家反复强调移动商街的唯一性和稀缺性，而且还和互联网域名作对比，但却不会向用户说明，用户购买的实名必须在移动商街的网站(hapigo.cn)里才能检索到。但现实中顾客能进入林利清的“移动商铺”有多个前提，首先是顾客要通过手机上网，然后是要进入hapigo.cn网站，最后在这个网站上搜索他购买的实名，才能检索到。也就是说，无论在手机上，还是在电脑上，都不可能轻易搜索到用户购买的实名。

南京卜先生认为，移动电子商务毕竟是未来发展趋势，说实名值几万元也行，说它一分钱不值也对。前提是移动商街网站能否做起来，如果它能成为3G上的阿里巴巴，几万元绝对值，如果网站一直没人气，它的价值甚至不如一张白纸。

“移动商街”的浏览量有多大?黄枪2月24日查询alexa.com网站发现，用友移动商街全球排名为252126位，中国排名18994位。从这个排名来看，许多个人网站的流量都比这个“中国手机最大商务平台”要高。

“其中很大一部分流量，是我们这些购买了实名的人贡献的。那么，这样的网站怎么可能为客户带来广告宣传中反复提及的‘极大的客户流量’，其宣称的‘价值’在哪里?”卜先生质疑说，从这个角度而言，每个移动商街实名2万元，可谓“白纸卖出了黄金的价格”。

而所谓的出租或回购，更是遥不可及的事。一位上海用户说，自己2007年就花钱购买了网络域名，“2年多来，域名一直无人问津，泡都没冒一个!”

黄枪也曾咨询多家用友代理商，个人购买实名，有没有成功获得收益的案例。东莞、宁波两地代理商曾支支吾吾地表示，好像有成功转让先例，问及实名具体名称和回购企业，对方却不愿回答。

“我1月16日花4万元买了两个实名，随后几天就接到了杭州等地的来电，找我商谈商务合作事宜。我本来打算出租，但当地用友移动代理商豪斯曼告诉我，留在手中会继续升值，并鼓动我又买了两个实名。想不到的是，又购买了两个实名后，从此就没有接到过任何相关电话了!”林利清怀疑，这是代理商诱人继续购买的“猫腻”。

国家四部委的支持子虚乌有

在黄枪获得的多份邀请函和相关活动资料中，均明确称移动商街由发改委、商务部、工信部等国家四部委指导，而相关的主办方、合作方、赞助方、承办方均为“国字号”相关机构，还有包括CCTV、新华社在内的近百家媒体参与报道。

黄枪咨询了发改委、商务部、工信部等相关国家部委，接听电话的工作人员均表示，对此事并不知情，但作为国家部委，不会去支持某个企业的商业行为。

根据公开资料，2007年6月，发改委、工信部联合公布《电子商务发展“十一五”规划》，明确将移动电子商务列为“六大”重点引导工程。但截至目前，并无任何官方消息表示发改委、工信部等国家部委在参与支持用友移动商街。

利用有关部门来“造势”，这让很多参加过相关会议的人都深有感触。在大量的投诉材料中，均提到了一个细节：会议现场所谓的“专家”喜欢大谈特谈3G前景，说国家投入了数万亿发展3G产业，用友移动商街是政府主推项目，发展前景无法估量，早一天抢到实名，就早一天抱上“金山”。

而在向用户发送的传真上，一些代理商还喜欢附上一张某位政府领导的照片，声称是该领导在考察“用友移动商务”。后有人核实称，这张照片是该领导在韩国考察移动电子商务时的一张照片。

一位移动商街代理商也对黄枪坦承，所谓的主流媒体记者，不过是营销手段。而有关部委支持移动商街，也是公司在销售过程中采取的一些必要手段，可以让前来参加会议的用户在不清楚“移动商铺”真实内容的情况下购买产品。不过该代理商强调，公司提供的产品是得到北京用友移动公司授权的，产品绝对合法。

2月22日，作为工信部唯一授权的注册网络域名的执行机构，CNNIC一位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，目前并没有3G域名的说法，只有一个相同类型的“无线网址注册”，所谓国家授权进行3G域名交易的企业，都是不合规格的。也就是说，从这个角度来看，移动商街3G域名拍卖从一开始就不符合规格。

用友移动：竞争对手的攻击行为

“这是竞争对手的攻击行为。”一位用友移动商街公关人员向黄枪表示，现在移动电子商务很多公司都在做，出现这种行业间的竞争手段并不奇怪。而对于其他更多的问题，该公关表示，将安排领导接受采访。不过，截至2月25日，经过多次沟通后，未能收到采访回复。

根据公开资料，2003年底，用友成立移动事业部，2006年，用友将移动事业部分离出来，成立了北京用友移动商务科技有限公司，企业法人为用友软件董事长王文京。此后，用友移动一度被当作是用友集团进军移动3G领域的核心资产。2008年3月，用友软件发布公告称，将亏损的用友移动从上市公司剥离出去。

知情人士称，正是这次剥离过后，用友移动商街在推广中开始改变，形成了如今全国上百个城市一个模子“洗脑式”营销的局面。

2009年5月，用友移动在东莞的经销商——东莞市掌中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因为多次开设宣传讲座，刻意隐瞒“移动实名”实现的前提条件——“必须通过北京用友移动公司网站实现”，遭到东莞工商局行政处罚。

对用户而言，艰难的是维权之路。“记者同志，我们该怎么办，你能帮我们要回那些血汗钱吗?”在历时两个月的调查中，黄枪不止一次面对投诉人焦灼而渴求的目光。

据黄枪了解，所有参加论坛的客户，都必须上交邀请函，会议间隙发放的材料也悉数回收。而在购买过程中，用户只有在确认所购买实名后，才能看到相关的合同文本，最后这份合同也被工作人员回收，更为重要的是，这份所谓的合同，也只是确认表而已。“而且他合同中的注册管理办法，以及移动实名争议解决办法，都不对外公开，只有访问他们的网站才能获悉，一旦发生纠纷，用户肯定是处于不利之位。显然，移动商街的代理商都是熟悉心理暗示诱骗，游走于法律边缘的老滑头。”姚建国律师说。

律师说法>>

销售商涉嫌欺诈

上海普若律师事务所 姚建国

手机3G是新兴事物，法律还未对该产业做出规范，存在法律漏洞，但在我看来，用友移动商街代理商的种种行为，已经涉嫌欺诈。主要表现在这几个方面：在法律还未对3G产业做出规范前，钻法律漏洞;假借政府、协会及知名媒体之名，办3G产业论坛，貌似政府行为，实则是企业营销;在营销过程中，片面夸大“移动商街”域名的唯一性和稀缺性，偷换概念，误导用户;会上暗示、利诱人们用不道德的手段抢注知名企业域名，再高价卖出，实则是鼓励不规范竞争，恶化市场环境。

从民法上来看，如果用户手中有合同(或确认表)、邀请函、收据等资料，已经足以证明代理商隐瞒真相、虚构事实的欺诈行为。如果商业欺诈成立，就要移送公安部门处理。而根据相关法律，用友移动也应该承担连带责任。

黄枪说事>>

为什么这样卖

3G时代盛宴已经开席，移动电子商务平台是未来掘金大趋势。这些不值得怀疑，值得怀疑的是，一个主营业务为实名的移动商铺，却成了具有极高投资回报价值的唯一3G域名。

所谓的“移动商街”实名的唯一性，只是在他们网站上的唯一，对于整个网络来说，什么都不是。但网站谁都可以做——倘若有一天，该网站关闭，用户很可能一分钱都收不回来。

用友移动可以推出这样一个网站，其他公司也可以，现在百度、谷歌等公司都有类似平台，此外SP运营商也可以建立此类平台，那么从用户角度而言，网站流量并不高的用友移动商街又有什么优势?

即便是所谓的出租或回购，就算在用友移动商街上花数万元“抢”到一个“xx”移动实名，xx公司也不一定会花钱赎回，原因很简单，你在用友移动商街上抢到了“xx”移动实名，别人也能在李四、王麻子等等类似平台上买到这样的实名，也就是说，你买到的“xx”实名根本不是唯一的，更不是稀缺的。

互联网的电子商务可以出一个马云，3G时代的电子商务同样有可能出一个“马云”。在3G时代发展移动电子商务，用友移动本有着其他企业难以企及的优势。一方面，用友拥有中国大量的中小企业数据库;另一方面，用友集团有为中国千万中小企业实施信息化管理的经验。因此，用友希望成为3G领域里的阿里巴巴或者百度的野心并不奇怪，但是为什么，一个看似很有前景的项目，在销售中却频频采用种种不光彩的手段?